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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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低啞的鴉叫聲在低空響起, 一只烏鴉化成人形,撲騰著往發著彩光的蛋俯沖下去。

瑤夙眼神一凜, 手上的刀已經飛了出去,帶著破空之勢,在他碰到那顆蛋之前, 就貫穿了脖子,帶著萬噸之力重重釘在了地上。

一道光影閃過,瑤夙已經到了蛋的跟前,拂出一道神光想將它攏進袖子裏帶走, 不想那彩光竟更加強盛了一些, 將她的神光完全抵擋了去。

北胤手起刀落在圍過去的人群裏強開出了一條道,轉眼便化回了一身黑衣的模樣, 護在了瑤夙身前。

妖兵們大概沒想到失蹤了將近一個月的妖皇陛下居然會出現在此處,畏懼之中帶著幾分想拿他去邀功的欣喜,又失蹤對他有著幾分忌憚, 一時都沒敢上前。

趁著這一小會兒的空當, 北胤稍稍側頭看了一人一蛋一眼, 問道:“怎麽回事?”

瑤夙見動那顆蛋不得,只得拂下了一道神力籠在彩光之上,設下了一個結界將它護得結實了, 才取下腕上的銀節索,一個旋步到了北胤身後,與他肩背相抵。

“我父神說翳珀作為一只神獸實在太弱了些,將它塞進了蛋裏重新打造一下。剛才撞得掉出來摔裂了, 怕是要破殼出來了,真是不對時候。”

妖兵們人多膽壯,手裏錚亮的銀刀都橫到了身前,一步一步往前靠,圍著他們的圈子一點一點變小。

幾乎是同一時間,北胤手裏的刀、瑤夙手裏的銀節索,一同發出了耀眼的光,一道強烈暗沈有如實質,一道純粹透明虛幻縹緲。

圍上來的妖兵被空氣中激起的光浪掀翻,前頭壓著後頭,一層疊一層倒下去了一大圈。

仿佛是為了映襯,翳珀鳥的殼在一片慘叫聲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響,頂上的一塊已經完全裂開。



倒下的妖兵很快被拉下去,後面的補到前面來,嚴嚴實實圍了一個大圈,看不見後面的情況。

外頭的嘈雜聲蓋過了裏面妖兵的叫喊聲,強盛的紫色妖光亮起,幾乎有一個瞬間,將沈沈的黑夜照成了白晝。

魔君矢嶼化出一雙黑色的大翅膀,沐著妖光從天而降,宛如九天下來的神祇,一時間竟有些和不久前妖皇殿降下的那道紫色身影重合。

瑤夙將銀節索抽了回來,細細的長索像條靈活的小蛇纏上了她的手臂,泛著淡淡的銀光。

妖兵們見到矢嶼都住了手,她轉了個身與北胤並肩而立,看著背著雙大翅膀從上頭下來的矢嶼,“呸”了一聲,罵道:“臭不要臉!”

小神君罵人的聲音十分洪亮,在場的妖君有的替他們魔君氣得牙癢癢,有的暗暗佩服她心直口快,面上各有不同的顏色,齊齊望向魔君,眼底俱是敬畏。

矢嶼卻向沒聽見似的,亦或者說他將這罵人的話當做了對自己的誇獎,竟心情頗好地笑出來聲來,朝著瑤夙點了個頭,道:“看來小神君是喜歡上我們妖界了,這才不過一個月,又來故地重游一遍?”

他雖然這麽問了,卻並不是要瑤夙的回答,掃了一眼旁邊跟上來的人,依舊用他那帶著笑意的強調道:“齊蘅,以後多從對戰中積累經驗,學別成天從書裏學什麽排兵布陣的大道理,跟個愚蠢的凡人似的!不過,你這夜襲騷擾俟人族雖然是個破點子,卻把我們的妖皇陛下給逼出來了,也算是有功勞。”

“小君知道。”齊蘅妖君應了一聲,語氣態度都是最恭敬的姿態。

這番話雖然是對齊蘅說的,但矢嶼的視線一直落在北胤身上,十分地不懷好意。

兩人對話的短短片刻功夫,瑤夙將這位齊蘅妖君打量了一遍。

方才出兵前他好一番慷慨陳詞,但是離得太遠看不清長相,這會兒離得近了,才發現他其實是位十分年輕的妖君,大抵和北胤差不多的年紀,鬢角出一塊青黑色的胎記,算不得醜,也不英俊。

這樣年紀的妖君能當上統領,若非是個靠關系,必然是有些真本事。

而這個齊蘅妖君,雖然學了凡人紙上談兵的那一套,但顯然不是個靠關系的膿包。



瑤夙按了一下北胤的手臂,將那泛著冷光的刀背壓低了一些,擺出了和談的姿態。

“矢嶼魔君,本君要帶我師兄回仙界,還向魔君討一個面子,不要為難。”

“本君自然不會為難小神君,小神君要走,妖界當恭敬送別,但他不能。在他是你師兄之前,他先是妖界的妖皇。”

“這樣……”瑤夙作出了思索的模樣,而後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如果我一定要呢?”

“那就容不得我放肆了!上一次是看著白曄神君的面子,可是小神君你一而再地冒犯我妖界,此處是兩界交兵的戰場,若有個什麽意外,也是保不準的。”

“這麽說,魔君這一次也不打算放本君活著回仙界了?”瑤夙語氣冷了下來,放開了按著北胤的手,纏在手臂上的銀節索銀光大盛,像一條隨時都準備撲出去的毒蛇。

矢嶼倒是頗有耐心,算準了他們都逃不出去一般,臉上一直掛著那副虛假的笑容,看得人滲出了一層冷汗。

“看來小神君還沒活明白,你的爹娘都是遠古大洪荒時期的神祇,天授神職主宰蒼生,十幾萬年前也好,三萬年前也罷,整個三界都是他們護下的,所以受三界蒼生敬仰,萬世香火不斷。而你從出生時起享有的一切尊榮,甚至骨子裏流淌的上神的血液,都是他們給你的,人們尊敬他們從而尊敬他們的後輩。但是事實上,你並沒有什麽真的值得尊敬的。一個靠著父母橫行三界的人,和凡世的紈絝子弟有什麽區別?”

這番話像從天上扔下來的石子,重重地砸在了瑤夙身上,從心底至四肢百骸,都生出了鈍痛的感覺。

不久前阿娘讓她跟雲修去太燕門拜師的時候,說過一番類似的話,她當時聽了只覺得是哄她的話沒怎麽往心裏放,如今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,才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諷刺。

矢嶼就像被自己的這番話打開了身上的一個豁口,臉上的笑容終於不耐煩地消失了去,露出了那種陰鷙地眼神,將語速放得更緩,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、沒有任何感情地說出接下來的話。

“妖皇勾連仙界,已為妖界所不容!小神君掂不清天高地厚,闖到我妖界帶走妖皇,又跑到了仙妖戰場上,這是對我妖界的挑釁!就算你是雍聖殿的小神君,死在這裏是你咎由自取,你覺得你的上神爹娘,會為了給你報仇對整個妖界動手,親自毀了三界平衡嗎?”

“誰知道呢?”瑤夙苦笑了一下,第一次覺得作為那兩位世間最尊貴的古神祇的後輩,是一件無奈又可悲的事情。“看來魔君很想試上一試?”



“小神君還是不愚笨的。”矢嶼那焉下的嘴角往上調了一下,他身上的紫光愈發地強盛,成了暗夜裏最強的光源,將人的身影拖在了地上,層層疊疊錯在一起,在地上留下大片的陰影。

就在這時,身邊的北胤忽然伸手推了瑤夙一把,整個人往前邁了一大步,人還沒轉身,手已經握著刀往後劈去,兵器相擊的碰撞聲刺得人耳朵疼,兩把鋼刀一起從中間斷開,“哐哐”兩聲落到了地上,身後那偷襲的妖兵被強大的妖力震得飛了出去。

“陛下的修為倒是比我想得要高一些,上回讓你逃過一劫,看來恢覆了不少?要不是獠牙那老東西,本君也不會容你到現在!”

矢嶼在半空中冷哼了一聲,擡手做了個“下揮”的動作,周圍的妖兵都會意地有了動作,圍著他們跑動了起來。

撲翅膀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,和矢嶼一樣背著大鳥翅的羽兵將上方圍了個嚴實,動作整齊劃一地從身後的箭簍裏將箭抽出來,搭弓、瞄準一氣呵成。

北胤眼角跳了一下,他素來在矢嶼和獠牙面前控制自己,希望有一天能強大到不受他們的控制,成為像他父親一樣的妖皇,給妖族一個安穩的妖界。

可,他的心裏其實對這些作為自己同族的人,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恨,尤其是他們將手上冰冷冷的刀對著瑤夙的時候,這種恨意便化成了實質,在他身上凝出了兇戾的氣息。

“怎麽?很想殺了我?哈哈哈哈哈,你還沒有這個能耐!連你父皇都做不到的事,你以為你憑什麽可以!?”

“你閉嘴!你不配提我父皇!”北胤惡狠狠低吼了一聲,一雙眼睛變成了血紅色,暗紅色的妖光在身上流轉,手上虛虛做了個握的動作,便化出了一把雕著紅紋的黑劍。

劍氣凜冽,帶著灼人的氣息。

“呵!”矢嶼不屑地嗤笑一聲,道:“不許我提你父皇?你是覺得我兇狠陰戾,從我嘴裏出來是玷汙了他吧?別傻了!你以為你那位父皇有多高潔?什麽為了妖界的和平安寧?什麽和妖界對抗是為了保護無辜的妖民,說得如此正義凜然,他怎麽不問問妖民們願不願意?妖族的本性就是嗜殺的,為了站在受人敬仰的高位,踩著屍體浴血而上!你父皇幾萬年來欲戰不戰,還不許妖君們修煉秘法,說什麽要走修煉的正道,笑話!我們就是因為這樣才遲遲沒有修為高深的魔君!才一直被仙界壓在底下!”

“你還不知道吧?你那位不許別人修煉秘法的父皇,在我飛升之後怕我威脅了他的地位,自己修煉了秘法邪術,抓不到凡人的精魂,就跑到仙界去吸噬仙君的精力以增加自己的修為,這樣的人,自己能有多高潔呢?”

瑤夙心裏迅速地牽了一根線,將他的話牽了個前因後果。

矢嶼飛升是三萬多年前往生海發生了異動,當時她師父竟陵仙君說過,兮揚上神還是清婉仙子的時候去受了一千年的人間道,正是那個時候妖皇出現在了仙界,偷襲了南澤仙君的兒子承柯。

如此說來,倒是通的。



北胤“鏘”地一聲將劍從鞘裏抽了出來,瑤夙眼角瞥見,急忙喝道:“慢著!他是在激你!”

可是來不及,北胤的動作比她的話要快,長劍一揮,暗紅色的妖力橫掃了出去,摧枯拉朽一般,數不清的妖兵倒下,傷得嚴重的當場就連人帶魂一起碎成了齏粉。

後頭的妖兵不要命一般呼叫著湧了上來,北胤轉身又是一個橫掃,然後手腕一翻,長劍帶著萬鈞之勢往下一壓,竟將地面生生劈開了一道狹長的裂口,站在裂口附近的妖兵都被那道帶起的風力卷了進去,發出非人的慘叫聲。

瑤夙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暗叫了一聲“我的親娘啊”,隨後揮了揮手裏的銀節索,將另一邊湧過來的妖兵盡數掀翻了出去。

她的身上流轉著的銀光,銀節索像一名護衛繞在她的身側,整個人慢慢騰上了半空,雙手合並在一起上下翻轉了兩圈,嘴裏念著一串不知道什麽咒文。

突然,一陣刺眼的白光從她手中發出,形成了一個白色的光圈,將她和北胤以及地上那個裂了好幾塊的蛋一起籠罩了起來,光芒蓋過了矢嶼身上的妖光,照亮了整個天際。

只要躲在結界裏,等翳珀破殼而出,就可以帶著他們逃回仙界了。



遠處退回駐地的俟人族重新亮起了火光,似乎有了什麽動靜。

對面的矢嶼還是冷森森地笑著,眼裏的兇狠似乎少了一些,倒是他旁邊跟著的齊蘅妖君笑得有些怪異,像詭計得逞的笑容。

瑤夙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絲不安,想起了當日在太燕山的時候,矢嶼就是用了一招□□的障眼法從背後偷襲了她。

後背一陣陰涼的風,矢嶼的真身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她身後,強硬地將銀色結界撕開了一個口子,手裏拿著一件數尺長的兩頭尖尖的兵器,對著她的心口刺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關於打鬥的場景描寫方面作者菌實在是有點弱,參照了好久的百度然後寫成了最後打鬥的這一小段(僅參照,寫還是我自己寫的,如有雷動……那就算我的錯好了哈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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